Mt Rainier Skyline Trail Loop | 雪山在花海云间穿行

前情提要

我们赶在七月底的野花季来Mt Rainier露营赏花，此行主要目的地是Skyline trail loop，无奈第一天遇上下雨，只在山脚走了走Nisqually Vista Trail，晚上在营地听Ranger’s program讲述Paradise的前世今生。第一天的游记以及行前准备请见上一篇 <Mt Rainier Nisqually Vista Trail | 野营在没有星星的夜晚，听Paradise的前世今生>.

Skyline Trail Loop

• Alltrails 链接：https://www.alltrails.com/explore/trail/us/washington/skyline-trail
• 距离：5.6mi / 9km
• 爬升：1788ft / 540m
• 类型：loop
• 费用：国家公园门票或年票

Skyline的名气可谓在西雅图人中如雷贯耳，但很多人都把重点放在了从Paradise上到Glacier Vista或更高的Panorama Point的这一段，总的来说是Skyline Loop Trail的西段。不少人是从Paradise出发，顺时针走到最高点，再从东侧下山，最后途径山脚有名的‎Myrtle Falls. 如果半路累了，也能从最高点附近抄近道Golden Gate Trail下山。当然，有更多的人都没有走到最高点，比如当年的猫和柴，毫无准备地跟着大部队也不知道从哪个小岔路就回家了。

顺时针路线之所以被大家推崇，是因为西侧上坡虽陡，但能更早到达最高点。除此之外，西侧一路上行都能正对着雪山，可以体验离雪山越来越近，壮观到到几乎可以平视它的程度。顺时针路线的后半程也较平缓，整体上先难后易，爬到后半程算是苦尽甘来，还可以在看完风景后随时改近道下山。走西侧步道的过程中也能时不时往后看，能看到一排雪山头，俯瞰这排雪山的最佳地点是靠近山顶的Panorama Point. 在积雪尚存时，顺时针路线还能坐在雪地上滑一段山坡下山，省了不少脚力。顺时针上山最大缺点在于一开始的上升坡度有些劝退，不靠意志力或登山杖的话非得走到大腿酸软不可，比健身房椭圆机最倾斜的效果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除此之外，滑雪坡下山也有一定风险。雪坡看似厚实，但隐藏其下的可能高落差的空洞和湍急的水流，不慎踩入这种区域有可能陷入万丈深渊。我们本打算早点来Skyline，但听闻6月中旬该区域有人不慎落入雪洞丧生，不由得背后一凉，打算等雪多化一点再来好了。

我们这次并没有走顺时针路线，我们采取的是逆时针的走法：先走漫长而稍平缓的东线，绕过好几个山谷和高山草甸，再沿着悬崖的东段上到最高点，最后从最高点的高坡一路快速“滑”下来。此次选择逆时针走，一是因为野营没睡好（半夜气垫床默默漏气了），外加能量没吃够，两人（主要是柴）非常萎靡。选择从又长又缓的东坡出发，就当热热身，醒醒瞌睡。再加上爬山当天要午后才会天晴，如果按顺时针走，估计到了山顶还是在云里雾里看山。而如果从东边不紧不慢上山，到了山顶也就熬到午后了，恰好能赶上天晴的景色。事后一路走下来，我们一致觉得这次误打误撞选对了，感觉这个路线才是雪山一年一度的野花季的最佳徒步路线。

东边的坡度缓，视角更宽广，目之所及能看到的花甸面积更大，很容易拍出雪山为背景且层次丰富的野花照片。东侧也胜在地貌丰富，右边是峡谷，左边是大片的野花草甸，一路上还有好几条小溪，溪边是嫩绿的高原青苔，野花也随着坡度和周围植被的种类、密度而姿态不一，此时体力充足，兴致勃勃，有足够的精力拍照观景。

大家常走Skyline西线却不同，因为坡度陡、上升快，加上西侧山路整体朝南，所以野花都集中在中间海拔的一片区域。西侧的地貌变化也不多，爬过一段草甸后就只有大片大片的山石和台阶，景色略显无聊，如不是有意去Alta Vista或Paranoma Point，感觉西侧更适合下山的时候快速领略一下。

顺时针、逆时针路线各有千秋，我们的unpopular opinion是推荐野花季的时候逆时针上山，趁着精力充沛，能充分享受大自然里一期一会的野花美景。下山时向着Paradise直线下坠，看着眼前的群山一路连走带跑，更有动力。喜欢拍照的朋友适合逆时针来平缓的东线（摆）拍，不至于在西侧走得汗流浃背，乱了发型。东侧唯一的缺点是雪山容易被延绵起伏的草甸山丘遮挡，无法全程都拍到雪山的全貌。

不管怎么走，蚊子常有，一定要带上防蚊喷雾！

东侧花海

Disclaimer: 由于柴没睡好，困倦得连相机都懒得背，所以全程图片和视频都是手机拍摄。

东侧的风景常常被人低估，如果顺时针从Golden Gate Trail抄近路下山，就看不到这一侧的美景了。如果体力充沛，建议走完东侧全程。

正如之前所说，逆时针的起步就在以雪山为背景的一片植被丰富的高山草原上。此时天色尚早，拍照几乎都是顺光，再加上多云的天气，光线很柔和。远景中趴着的雪山上密布着湛蓝的冰川；中景处草坡绵延起伏，彰显着夏日的翠绿；而今近景处的各色的野花则随着海拔的高低在微风中轮番起舞。时而有冰川溪流连接着远、中、近三层景致，给画面带来一层动感和清凉，大部分时候则是徒步的小径从近处延申到画面之外，带来一些未知的广阔。

东侧的步道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海拔攀升缓慢，感觉像是在巨大而奢侈的后花园中漫步，不禁想到如今我们能够漫步的花园面积简直超过了历史上最富有的贵族……唯一恼人的就是到处飞舞的蚊虫。隐隐感觉北美山里的蚊虫遵循着朝九晚五的上班规律：天色大亮的时候就开始出来咬人觅食，而到日落傍晚之后就开始销声匿迹、准时下班。规律生活的蚊虫不仅个头惊人，战斗力也惊人，我们喷了防虫喷雾之后也是不怕死地一群群往我们身上冲，提醒着我们美好的事物背后都有许多的辛苦……

海拔爬升到中段时树也开始多了起来，花的品种也都换了一批。但蚊虫恼人程度不减，仍然是停下之后就会被包围的状态。本次旅途全靠猫以一己之力拍出了所有美图，为了蹲下拍花时能够获得一两秒的停顿时间，猫也是和蚊虫展开了大战：每一张照片后都饱含了大蚊虫无尽的嗡嗡声和或许即将被吸血带来的恐惧。

山间苔原

情况在我们慢慢磨蹭到高海拔地区的时候得到了改善。这里的地形开始出现大片的碎石（火山石？)，植被的生长越来越稀疏。但时不时地，在有冰川水流淌过的附近会出现嫩绿色的苔藓。苔藓随着水流的痕迹生长，仿佛是给景色上了高光，在野花渐渐消失的爬升中成了照片中的颜值担当。

Modern Marmot Love

此时我们已经开始接近山顶了，路上出现了未化完的积雪。而积雪的存在给夏天的雪山大宝Marmot——旱獭（俗称美洲土拨鼠）提供了绝佳的住处。旱獭身上长着厚重的毛，而我们到山顶时气温已经开始升高，云也有些消散，因此不难想象这些出来觅食的旱獭们动一动都热得不行……有几只都是住在未化的冰窟下面。路上还碰到一只，吃了一会儿花草以后热得不行，开始趴在雪坡上乘凉，很多路人企图跟它展开对话：“What a nice day!” 它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冰面上，爱搭不理的。水边、雪窟附近和有风的悬崖边都是旱獭高频出没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碰到了好几只，并且拍了一些素材剪辑了一出可歌可泣的求偶故事：

不过真实情况是：这两只旱獭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互相追逐着打架，完全不是视频里剪辑的那样哈。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相信媒体的剪辑 🙂

走到第一片积雪的时候本以为离最高点已经近了，但听下来的人说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好在这段中高海拔的地区在我们走的这条平缓的徒步路线上绵延了很长一段时间，旱獭、苔原、野花、溪流和雪山排列组合后丰富的景色缓解了一些我们登顶前的无聊和沮丧。

此时因为意志力萎靡加没睡好后的身体虚弱，我们行动有些迟缓。好在山顶蚊虫稀少，放了我们一条生路，才有机会靠着山石坐下来休息会儿。有一次停下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个精神矍铄、且在半路就超过我们的奶奶。奶奶正同下山的一群年轻人聊新冠疫情，才知道原来奶奶之前得了新冠，进过ICU，几乎命不久矣，病情严重到医生给她喉咙上开口插管来帮助呼吸。奶奶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缠了好几层布，是用来遮伤口的。她得知这群年轻人打过疫苗以后表示很欣慰，说自然感染太容易得后遗症了，能打上疫苗的我们十分幸运，她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又出来玩了。

本来打了疫苗，城市也渐渐开放，仿佛2020年已成过去，但奶奶一番话还是提醒着我们新冠是如何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大家纷纷感叹、互祝好运后就各自散开了，我们稍作休息后也慢慢超过了奶奶。回头看看，只见她一个人拄着登山杖在一步一步向上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拍拍照，看着美景微笑。希望她挨过了最艰难的日子，逃过了死神后能一路平安，同时也敬佩她能够毫不畏惧地再次独自踏上旅程，相信每个平凡的人身上都有着坚毅的力量。

走走停停的艰难中我们终于爬到了这条路线最高的地方。此时吹来的山风夹杂着千万年寒冰的凉气，寒风中不仅有萧瑟的温度，还有岁月的厚度（编者注：猫看到这句不禁感慨，柴写的这是什么好词好句啊，家里有小学生的可以考虑来抄一下？）。

山顶永动造云机

雪山间总是漂浮着一些似有若无的云，大概是它的水汽遇热上浮凝结的。雪山——永动的造云机。好多人都在这里找一块大石头拍起了网红照片，然后坐着对着老冰空调机吃起了午饭。

在这里看见的雪山与山下竟然完全不同，细想一下山下的雪山更像一张没有细节的大纸片，充当着风景年画的背景图。而这里看过去，雪山上冰川清晰可见，一整条冰川中还有凌厉的裂纹层层向下蔓延，带着张牙舞爪的气息。再细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向着雪山顶进军的一队队蚂蚁大小的高阶登山者穿行在雪山造出的云里。

既然到了顶上，也别忘了回头看看千年老冰的对面一众群山。虽然有些逆光，还有山火雾霾，但隐约间还是能感受到连绵山峦独特的大气磅礴。我们帮路人拍了些合照，又找路人拍了合照，就心满意足下山了~

你知道这里可以停飞机吗？

下山路上意料之中地碰到一波又一波顺时针上山的游客，意料之外的是，我们还碰到一个晕倒在大石头上的大哥。远远地就能看到这位大哥被身穿荧光绿救援服的工作人员包围，还有专人给他撑伞防晒，这在几乎人人都爱疯狂晒太阳的北美是很难见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出于隐私也没好意思多管闲事，大概是哥们中暑了，正在等其他救援人员上山送药？我们边想着边下行到Skyline的热门观景平台Paranoma point，天气晴朗时，这里不仅能俯瞰Rainier对面的群山，连远处的Mt Adams和Mt St Helens都能一收眼底。可惜这阵子天气不佳，一眼望过去灰蒙蒙的，只好坐在平台上休息一会儿，看着脚边想要偷人类零食的花栗鼠四处乱窜。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另一群穿着荧光服的工作人员上山了。这批人带了更吸睛的设备——带大滚轮的担架。带着这么个大家伙上山想必很是艰难，因为步道狭窄，许多地方仅容一人宽，工作人员需要和游人相互让路才能勉强通过。这个轮子倒是看着蛮方便的，一路滚上山总比像挑山工那样抬上山要轻松些？虽然轮子能省事儿，难道待会儿要用这个担架把目测200多斤多大哥滚下山？这个苗条的担架能塞下大块头的大哥就不错了，运下山又谈何容易呢？而且橙色衣服的工作人员酷似前一晚给我们开讲座的Ranger，暗自感慨Ranger也是辛苦活儿，起早贪黑进深山老林整修步道，知天文地理为大家寓教于乐，有需要时还得参与紧急救援，内心不由得对Ranger们更肃然起敬。

在Panorama point正舒服地吹着山风，工作人员朝我们走来，吩咐我们尽量在15分钟内离开这里，因为直升机要来了。听到这里，我们俩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那位大哥要动用直升机救援了，更没想到Panorama还能当停机坪用。放在以前，我们的第一反应大约是“直升机救援好酷！”，而人到中年的第一反应是“医保能包吗？不能吧？这得多贵啊！”……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大家纷纷离开了Panorama，可我们走了好一段路也不见直升机的影子。没想到20分钟后，远处传来飞机轰鸣的噪声，直升机也很准时地盘旋在Rainier上空，随后缓缓降落在Panorama平台上。不知道昏倒的大哥被直升机带走后，会不会在看到账单的那一刻又昏过去。经历过社会毒打和美国医疗体系折磨的我们，带着疑问开始下山。

下山

天气预报说午后天晴，可没想到聚积在山顶的云越来越厚，当雪山躲进越发厚重的云里，也就无需我们多费时间回头看了。好在在山顶看了个够，下山之路也就快了许多。

午后的山路又晒又热，行至山脚后，我们火速冲进Visitor Center买了两个美式冰砖和冰可乐解暑（Blue Bunny家的蛋筒冰激凌也蛮好吃的，还有兔子形状的可爱巧克力作点缀）。还想感慨一下这里的Visitor Center并没有坐地起价，可乐一块钱一听，冰砖一块五一份，实在是太良心了。因为Visitor Center周一、周二闭馆，所以周日傍晚便开始大促销：熟食三明治产品半价，进店就送雪山环保购物袋。前一日已经买好了明信片，今天找山脚的Ranger盖好了雪山印章和时间戳，打算把插画明信片寄给有缘的朋友。

后记

虽然Rainier就在家门口，但其实每年夏季只有短短几日适合出行。既要等冰雪消融，还要等野花正旺。既要万里无云，还得避开山火横行。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得刚好不加班。一旦凑不齐天时地利人和，就要再等下一年来看野花漫山了。

平日里经常在市区远眺Rainier，看得多了也就不那么珍惜，还不远千里自驾去Glacier National Park看冰川雪山。但是走到Rainier山脚，还是不得不感慨，好风景无需去远方，家门口Rainier的万般风情也能常看常新。

回家路上看到了山火季节独有的火烧夕阳，朦胧中透着一丝无奈的灰。气候变化已经走到不可逆的拐点，Ranger说冰川消退的主要原因是人类的干预，而不是气候大周期的影响。Rainier目前得益于太平洋飘来的水汽而勉强维持着那仅有的积雪和冰川，不知道极端气候再这样盛行下去，若干年后还有多少冰川留存世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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